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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5

          今日是屬於離別的日子。 臺灣清華大學的大學生在這裏為其一個月的行程已經到了尾聲。而在今天的早上,他們離開了十八丁。我來到了他們這一個月來住宿的地方,為他們送別。我看著他們將行李搬上巴士,看著他們將屋子裏的垃圾清理出來,看著他們聚集在屋外,看著他們不斷和其他人合照留下紀念,看著他們唱離別的歌曲,看著他們和大家或握手或擁抱,看著他們上巴士。 我得承認,我是個不擅長面對離別的人。離別之際,別人總是傷感落淚,而我卻是嬉皮笑臉,一副瀟灑坦然。然而當人真正地離開之後,走在往日一起走過的街道,喝著曾經一起喝過的飲料,坐在曾經一起聊天時的座位,卻覺得似乎缺乏了什麽。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他們已然離去,以後或許有緣再見,但更有可能的是此生再也見不到彼此,也無法當面呼喊著對方的名字。也只有在此時,心裏仿如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 在這裏,我要特別向一個人道別。雖然早上當面道別了,但我覺得遠遠不足,因為在早上的時候,我並沒有很鄭重地向那個人道別。你問我為什麽要特別向一個人道別?其實很簡單,因為眾多人之中,我覺得與她最為投契。 說起和她認識的過程,我至今仍覺得有點好笑卻又覺得可愛。那是他們剛到這裏的第一個星期的某一個午後。我正推著腳踏車要回去角頭間,在天橋的頂端,她和另一位女生對面走來。那時候,雖然曾經在某次會議中大家自我介紹過一遍,但是患有人名記憶困難癥的我卻還是只能勉強記得幾個人名。當她走過來時,她很雀躍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走了過來,第一句話居然是說:“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棒了,我們來拍一張照”,接著就拿出手機和我一起自拍。那時候的我有點小小地驚嚇到,畢竟這麽爽朗的女孩,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當時我就心想:“這麽有趣的人,做朋友應該不錯”。 後來跟她越來越熟,越覺得有趣,也發現我們之間有一些相同的地方。她的思考方式十分特別,經常會有許多不一樣的想法。這一點,與我有少許相同。我也是個腦回路不同的人,有時候看東西的觀點或角度異於別人。而人類是個社會性動物,對於比較異類的想法,通常會比較難以接受。但是當兩個思想異類聚在一起時,卻能構成一個異類小社會。 不僅如此,她也是個人主義者。她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而當她有自己想法的時候,她就會想辦法去落實。群體生活自然有其規則,而她平時還是會遵守著。但是當有一些事是她真的非常想要做的時候,她會折中地想辦法去完成她

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4

          我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游玩了一次太平。          太平与我的缘分一直都是非常奇妙的。在我实习以前,我前前后后总共来了太平三次吧。第一次是正逢卫塞节。我那来自太平的同学便邀请我和另外一个中文系的朋友,一同前去太平参与那里的卫塞节庆典。第二次,是为了功课需要。那也是我第一次与十八丁结下缘分。第三次,是因为我要出席一个关于环境保护的研讨会。来了三次,三次都只能走马看花地游过一次,没办法慢下脚步好好地玩。没想到,我第一次游玩太平,反而是在我来这里实习的时候。这也是托来自台湾清华大学的朋友的福。 说到太平,怎么可能不去看一看太平湖呢?而我们太平之旅的第一站便是太平湖。这太平湖是旧时采锡矿留下来的废矿坑所形成的湖,在英殖民时期甚至是英国人的休闲去处。在 1962 年时,华联中学的师生以一文一诗一图一画为太平湖立下太平湖八景。这八景分别是皇岗听猿、碧水红莲、曲桥待月、春岛幽情、竹韵琴音、平塘独钓、翠臂擒波及铁骑寻芳。 皇岗听猿是指湖中小岛的树林里栖息着的猴子。当你在树下时,偶尔可以听到他们从一棵树跳去另一棵树,也可以听到他们呼唤着自己的同伴。碧水红莲便是太平湖旁的一个莲花池,只可惜我们来的时候莲花都似乎枯死,只有碧水没有红莲。春岛幽情和铁骑寻芳是因为早期太平湖作为情侣的拍拖胜地。他们会骑着脚踏车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之后便在太平湖里拍拖。还有好多景点,我就不一一叙述了。 在这八景之中,最深得我心的便是翠臂擒波。 翠臂擒波说的是围绕着太平湖的马路边一排排的雨树。雨树的叶子在下雨前会合拢起来,因此名叫雨树。而它的马来文名字叫 Pokok Lima ,据说是因为下午 5 点后它的叶子也会合拢起来。路边的雨树为什么会被称为翠臂擒波呢?其实只要看到它的瞬间就会了解了。马路的两旁都种着雨树,然而它们的树枝都很有默契地向着太平湖生长。尤其是马路对岸的雨树,它们的树枝原先是向上生长,但是当它们过了马路后却开始慢慢往下,形成了一个弧度,将马路改造成了顶部带着绿色斑点的隧道。树枝一直延伸,直到在湖面之上,甚至有的树枝距离湖面只有几公分。这些树枝,看起来就好像一双双翠绿的手臂,要把湖里的水波捞起来。翠臂擒波这名字可谓是名符其实。 我站在路边,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一棵雨树的树枝长得较低,似乎只要找到一个地方让我借个力,便能爬上树枝。我走了过去,却也是十分巧合,就在

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3

        好久没有好好地记录我在这里的生活了。自从上次开斋节休假后,体内的惰性又渐渐滋生,让我一直提不起劲去开个文档。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个星期。现在也是时候好好回顾并记录一番了。          先来说说开斋节那个星期发生了些什么吧。 开斋节的那个周末是我在十八丁的第一个周末。开斋节时,办公室休假一个星期,而我也可算是随着一起休假。原本想要趁着假期回家,无奈 佳节期间一票难求,我只能继续待在这个小渔村里。 这段时间的十八丁比平时更为热闹,因为十八丁这小小的渔村在马来西亚却是小有名气的生态旅游景点,以红树林闻名。红树林孕育了大量不同物种的生物,形成了一个自己独特的生态。这些生态资源,成了十八丁发展为生态旅游景点的资产。 自从星期五,这里的人潮便开始增多,到了星期六更是达到了巅峰。走在大街上,到处可见来自各地的游客。不只是十八丁的主要街道,就连我工作的那间位于过港小渔村边缘的社区图书馆,也偶尔有人来参观。有时候刚刚睡醒,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地走下去,突然惊觉有人正在楼下参观,令我有些难为情。         要说起这假期我都在干些什么,还真是没干什么,每日尽是耍废。每日一睡醒就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为了不让自己太无聊,我便照旧进行工作日时的行程。早上睡醒洗漱后就去吃早餐,然后待在办公室里(上司打了一串办公室钥匙给我);或看书,或玩游戏,或看看电影。就这样到了下午,就回到图书馆,继续整理图书馆,直到晚餐时间。吃过晚餐,又回到办公室继续颓废。就这样日复一日。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时分,我准备回去图书馆的时候,走上了那条天桥。走到了天桥的顶端时,我一如既往地看向桥外。太阳开始落下,却又尚未夕阳时分。此时的阳光不似早上的阳光清澈,没有下午的金黄色,更没有黄昏的那种橙黄色。此时的阳光,是淡淡的灰白色。         我下了桥,骑着脚车走在那条即使只是摩托车迎面而来也要让到一旁的小径上。这里的地面都湿了,上面泛着水光。奇怪了,我记得今天没有下雨啊?再往前骑,看见几个村民拿着扫把和水管,在清洗家门前的小路。水光一片,竟延伸到了屋子里。今天是什么特别的大日子吗?为什么突然大扫除?带着疑惑,我又慢慢往前走。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光景。一直回到了图书馆,我发现图书馆的地板也是湿的。屋主赤着脚,提着水桶和拖把从里面走了出来。我逮着这个

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2

             继上次的文章后,有人留言我在最后一段提到我要去开始我的实习了,以为我会在文章里说清楚我的实习工作,结果却草草结尾,对于实习工作一事一字不提。我在这里先向他道歉,因为我写上次那篇文章时并未想到记录工作相关事项,只是单纯地记录我在那里的第一个早晨。而我也答应了要多写一篇文章,告诉他关于我的实习工作。             首先,我先大致交代一下我的实习地点。正如我之前说到的,我在一个名为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的渔村里实习。想必会让大家好奇我的实习工作的也是这点吧?在一个小小渔村能有什么工作机会呢?难不成是我的实习是捕鱼?非也。其实,我是在这儿的社区管图书馆当图书馆管理员。             这间社区图书馆,是现任十八丁州议员 YB 蔡依霖联合一些非政府组织所发起的一个计划。图书馆有自己的名字,叫“角头间”,但当地人更喜欢叫她“老卜间”。从“角头间”名字,就能猜出这间图书馆的地理位置——没错,她座落在一个转弯处。 这间图书馆座落在十八丁过港。为何叫过港?那是因为十八丁可分为两个区块,一个是主要小镇,另一个是在河对岸的住宅区。这两个区块中间有一道天桥连接着,但是这道天桥也是前一两年才兴建完成。在此之前,凡是要过岸的,都要搭乘一艘小船,每趟三十仙。 但是为何叫“老卜间”呢?回顾一下这个图书馆的历史。她的前身是一间咖啡店,而州议员他们把这里租了下来,并在征询过屋主的同意后,将这里改造成了一间图书馆。这间图书馆并非由承包商改造而成,而是靠着一群大学生义工设计并和当地居民一起建成的。改造至今,大概至少有三年历史了,但我并没有去确实查证,所以也无法说明。我的猜想是,“老卜间”以闽南语发音(这里的人多数都使用闽南语),其音与“老铺间”(老店)闽南语发音相似。当然,也有可能是和“老破间”的闽南语发音相似,毕竟这件图书馆的确有点破旧。 介绍完了我的工作地点,现在来说一说我的工作吧。我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有两个。第一个一是重新整理整个图书馆并系统化图书馆的运作。正如我所说,图书馆的改建和设立是由大学生义工和当地居民合力完成的。图书馆当初在设立的时候于改建上消耗太多时间,而大学生是利用假期时间来进行这个企划,时间十分有限,因此当时并没有时间策划图书馆的运行。而现在我来到了这里,就是要补足这个空缺。 我最想要系统化的,便

十八丁 Kuala Sepetang #1

一丝阳光透过不能关上的窗户照射我的眼睛。我微微睁开双眼,刚刚苏醒的双耳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摩托声、说话声、欢笑声、训斥声。和我知道的早晨不太一样。 这是我在这个渔村的第一个早上。早上对我来说已经逐渐变成一个陌生的词汇了。自从我中六毕业,远赴吉隆坡的大学后,早上越来越少见,而深夜却成了我的好朋友。但是在这里,深夜这个词是很陌生的。夜幕刚降临,这里已经万籁俱静,只剩偶尔经过的摩托声和人声。对面也有几户人家已经关灯,等待明天的晨曦。 这里的早晨和我偶尔有的大城市早晨完全不一样。大城市的早晨,除去汽车的引擎声,便是寂静一片;冷。而这里除了钢铁与钢铁之间交流的声音,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声音;这里的声音是暖的。 我坐了起来,打了个冷哆嗦。昨夜屋主说的没错。晚上的房间确实十分凉爽,与其说是凉爽,不如说是微寒。昨夜盖着自备的厚棉被,今早醒来却还是感觉到寒意。还好还有暖热的声音为我御寒。我站起来,关掉了独自立在房间角落的风扇。今晚睡前可以试着不开风扇,倘若真觉得热再起来开风扇吧。 我带着盥洗用具下了楼。这是一间老式咖啡店改建的社区图书馆,也是我实习工作的地方。楼下是图书馆,而楼上则是可供人居住的简陋房间。这里的浴室是在屋子后方的角落。中间还隔了两道老式的横轴门;一道大木门和一道小铁门。推开了第一道大木门,眼前是一个小庭院。这是后来故意设计出来,将老咖啡店的中庭挪出改建成的。走出木门,眼前就是几棵小树。刚踏出门,右手边就有一个以粗麻绳和木板自制的秋千,看起来有点儿破旧,也有点儿粗制滥造,但秋千不可貌相。昨晚试着坐了一会儿,意外地十分坚固。 推开了第二道小铁门,里面便是老木屋都会有的空旷后院。穿过了后院便是浴室。不晓得旧式木屋的设计是不是都如出一辙,我忽然觉得我曾祖母的老木屋的设计好似也是如此;浴室和厕所在后院的左侧,右侧则是炉灶。只不过这里的厨房已经变成了储物仓,炉灶上堆满了不要的杂物,杂物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我用双手盛了一把水,往脸上一泼。冷冷的水让我瞬间清醒不少。我一边刷着牙,一边在屋子里闲逛。在这里多走几回,让自己的身体尽快适应这个地方。这就是往后三个月我的居住地。 刷好牙,上楼坐在床上。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外用锌片铺成的屋顶反射进来房里。我推开隔着屋顶和房间的那一扇彷如电影里大西部的沙龙的只有中间一小片上下悬空的门,走了出去。窗外的屋顶设计成了

不必拯救的方言

         某日,和一个朋友相约一块儿去茨厂街吃早餐。我们来到了我常去的粥店。习惯性的,我以广东话和粥店的老板娘交谈点餐。点好粥后,我的朋友赞我说我的方言说得不错,不像他,一句也不会。我摇摇头否认他的说法,因为我自认我的方言说得并没有很好,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会说方言也是小时候看电视剧学来的。“那也不错了。现在像你一样会说方言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他看了看我,若有所思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问了我一句:“你认为方言需要被拯救吗?”我回望了他一眼。 方言需要被拯救吗?这是一个好问题,也是一个华族里长期存在的一个问题。不断地有人提出方言需要被拯救,却也有人认为方言不需要被拯救。但究竟方言需不需要被拯救呢?首先我们得先知道“拯救”这个词的含义。根据字典上的解释,“拯救”的意思是援助使脱离危难。以词的意思来看,需要被拯救的是陷入危险的客体。         然而就目前看来,我国的方言并未面临任何危机。为什么这么说呢?在我国,仍然还是有很大部份人在说方言,甚至把方言当做是自己的主要语言。举例来说,吉隆坡一带的人多数都是以广东话为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主要语言,而东马沙巴一带则是客家人居多,所以客话成为了当地人民平时沟通的主要语言。         “但是现在说方言的似乎都是较为老一辈的人了。年轻人里鲜少有会说方言的。”他提出质疑。 这是大家普遍的刻板印象。大家都认为只有老一辈的人会说方言,而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会说方言。其实仍然有许多年轻人懂得说方言。通常他们的家庭是习惯说方言的,因此他们从小到大和家人都是以方言沟通。不仅如此,一些以方言为主要语言的地区,当地的人不论老幼几乎都以方言沟通。一些人去到该地时,也必须要学习该地普遍使用的方言,以便和当地人沟通。由此可见,方言在我国的地位还是十分巩固的。如果真的需要拯救方言的话,我想也是邻国的方言需要被拯救吧。 然而,虽然我说方言并不需要被拯救,但也不是要人们对方言的发展袖手旁观。 国内有一些方言,由于使用族群小,并没有太多人使用,因此有被边缘化以及被忽略的迹象,不过这可以说是区域性的。举例来说,福州话和客家话的主要使用者都在东马的砂拉越和沙巴,而在西马的使用者较少。因为使用的人不多,平日没有太多机会说,慢慢的,西马越来越少人会说福州话和客家话,包括福州人和客家人本身。而在东马也有被忽略和边缘化的方言。